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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冷心冷情

匡噹！

砰——

茯苓縮在角落裡，靜靜看著屋裡瘋狂發洩的青楓。

她回來之後，就關在屋裡坐了一下午。太陽剛剛落山，她就如瘋了般地砸東西，屋內的瓷器、擺設都被砸光了。

不過，這樣或許也挺好的，總比她陰沉著臉，一言不發，讓她心裡踏實點。

能砸的都砸了，青楓似乎未能解心頭之恨，抓起窗帷的薄紗，唰地撕扯下來，床榻上的絲緞錦布也被她全部扔到地上，抓起手裡的枕頭，青楓用力一砸，正中屏風，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，金絲屏風應聲倒下，枕頭也被砸得棉絮飛濺，一個白色小錦囊隨著棉絮一塊掉了出來。

茯苓彎腰撿起，錦囊很輕，裡邊的東西已經磨成粉末，難怪放在枕頭裡能不被發現，錦囊裡有一股淡淡的檀香飄出，不仔細聞也聞不出來。

哪個丫頭這麼貼心，把檀香放在枕頭裡？

將錦囊湊近再聞了聞，茯苓眉頭皺了皺。

除了檀香味，好像還有一股淡淡的腥味？

茯苓打開錦囊，發現裡邊的粉末還裝在一個非常透氣的薄絲縫的小袋裡，這般精緻的東西，普通宮女可沒有。

心裡生出了疑惑，茯苓更仔細地檢查錦囊裡的東西，細看之下，檀香屑裡還和著星星點點的淺白粉末，茯苓再次低頭細聞——

這是……

茯苓忽然臉色大變。

青楓一直沉默地看著茯苓的一舉一動，已猜到那不是什麼好東西，冷聲問道：「是什麼東西？」

茯苓微驚，抬起頭來，正對上青楓冷戾的目光，平靜了一下心神，茯苓才低聲回道：「茱心草。」

青楓拿過錦囊細看，只是一些粉末，還帶著檀香味，她睡覺的時候偶爾會聞到一些，原以為是宮女們為了讓她安神點的，現在看來就是它在作祟。

茯苓久久沒有說話，青楓抬眼看她，茯苓頓了一下，思索著應該如何說，青楓今日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。

「它的香味與檀香類似，不過……長期聞這東西，會讓女子……」

「說。」就算是穿腸毒藥，她也不會驚訝。

「不能受孕。」

不能受孕？

四個字慢慢地傳入腦子裡，今天受了太多驚嚇，青楓腦子有一刻鐘不能思考。

燕弘添已經不再找她了，墮胎的藥她也喝了，她們還要她怎麼樣？讓她一輩子都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嗎？

好狠啊！

頭如撕裂般地疼著，心如刀絞般地痛著，青楓一個不穩，跌坐在地上，抬眼看向茯苓，青楓喃喃低語：「為什麼她們要這樣對我？」

為什麼？為了宮裡的地位、為了未來了皇位、為了皇上的寵愛……太多的為什麼了。

青楓坐在地上，憔悴的臉上面如死灰，一雙紅腫的眼似疑惑又似絕望地看著茯苓，茯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忽然，青楓大笑了起來，不知道是不是怒急反笑，那笑聲尖銳到如利刃錐心。

她恨燕弘添，但是為了姊妹們能在穹岳活下去，她已經決定不再報仇了。她更不屑於去爭搶什麼，只想著過自己的日子便是了，即使去冷宮，她也無所謂。

現在看來，她真的好傻、好蠢！

手中拽著的錦囊，還不時散發著淡淡的香味……這東西竟然就藏在離她最近的地方、她自以為安全的床上！她每天就躺在上面、躺在毒藥尖刀之上，還不自知！？

原來不是妳不爭不搶，就能活下去的。她保護不了自己，更別說姊姊……

猛地抬起頭，青楓盯著茯苓，問道：「茯苓，妳會不會背叛我？」

茯苓知道這或許是青楓給她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，是要選擇和她在一起，還是逃離？

她能逃去哪裡？回到以前的生活？繼續被人從這個宮趕到另一個宮？等著遙遙無期的出宮之日，或是老死宮中？又或者不知得罪了什麼人，「意外」死去？

不，她已經這麼過了十多年了，不想再這樣活著了！

迎著那道滿懷希翼和淡淡祈求的眼，茯苓笑了。被人需要和信任，也是一種獲得吧？

暗暗深吸一口氣，茯苓平靜而堅定地回道：「不會。」

「主子，妳先起來，地上涼。」扶著青楓的胳膊，茯苓輕輕拉她起來。

緊緊握著茯苓的手，青楓緩緩站直身子，將手中幾乎捏碎的錦囊交到她手中，壓低聲音道：「把這東西拿走，換上味道相近的檀木屑縫製好，塞回枕頭裡，別讓人發現了，尤其是清風殿裡的其他人。」

茯苓握緊錦囊，點了點頭。

看了一眼滿地狼藉的屋子，青楓的神色恢復了些許平靜，說道：「明早把東西弄好了，再讓人來收拾。妳出去吧！」

「是。」茯苓將小小的錦囊塞進腰間最裡層的內袋，才輕輕打開房門，退了出去。

門合上的那一刻，屋子裡再次陷入黑暗。

青楓靜靜地站在窗前，緩緩地抬手貼著窗紙，撫摸著被窗紙隔絕在外的瑩潤月光和暖暖的橙黃宮燈。

一會兒之後，青楓收回手。那些暖意不再屬於她，留給她的，只有這一室的黑暗與冰冷，一如她的心。

這是妳們逼我的！